香道之妙义不仅仅在于香本身,香道讲究“清、静、和、寂”。首先,香室的环境布置和茶室一样,都是起源于古代的禅院,禅院和其它宗派的佛教寺庙不同,禅堂不是供奉大尊佛像和香客进出的地方,而是打坐用的,禅堂内几乎空旷,一般只供有达摩祖师或释迦牟尼佛的画像,画像前设香、花、茶而已。
香室中目光所及、耳中所听,务必谐调、达到使人沉静内敛的效果。香室应大小适中,洁净清爽。以席地而坐为佳,低矮古朴厚重的陈设能带给人稳定之感。不必要的陈设尽量不要。室内应有插花,花宜突出一朵或数朵、淡色,形态自然,新鲜欲滴。千利休认为盛开的花不能用作插花,盛开的花给人以繁华、喧闹之感,无法勾画出枯淡的意境,未盛开的花则有一种不张扬的,令人期待的生命力。
白色在日本被认为是最纯洁也是最富色彩的颜色,冬季插花有名为“白玉”或“陀助”的白色山茶花,五月,则在青瓷花碗里插上一朵白色的牡丹花蕾,在这些花蕾和插花的器物之上,经常要人为地上点水珠,制造出清晨露珠的效果。挂书画的地方演变自原来挂祖师像的位置,书画以一副为宜,陈设与书画的选择意在突出幽玄空寂之感。插花的样式与室内陈设、书画的搭配讲究创意、体贴,既不重复又要如协奏般和谐,石州(片桐石州,江户初期石州流茶道创始人)曾经把一些水草放在浅盘里,用来使人想起湖泊和沼泽中的植物,上面的墙上则挂着相阿弥的《野鸭横空图》。
室内的安排设计应尽量避免偶数、对称与等分线条,对称的东西是一种平衡,不平衡和留白则有一种未尽的难以言喻的余韵。香室应远离吵闹的环境,空气清新,室外有禅意的园林或自然美景,偶有鸟鸣更佳。音乐如果不能使人心静,与环境谐调一致,则不用为宜。
香具宜简素、古拙。古朴的香具更能使人沉静,专注于香本身,而不被香具的雕饰与价值所迷惑,产生不必要的分别攀比之心。千利休曾说:“如果你的茶具比客人的好,请不要拿出来招待客人。这句话既体现了草庵茶道的体贴入微,也是提醒茶人不要生起虚荣傲慢之心。
所谓好的道具,一般来说是指精美昂贵具有艺术花价值的,但在日本,一些粗陋的道具因其被认出具有某种哲学内涵或禅的枯淡意味在里面,比如志野一文字香盒,千利休的软陶茶碗、竹花瓶等,立刻大受追捧,身价百倍。去掉外在浮华的目的,本来是在于使修道者去掉内心的花哨不实,但是当枯淡成一种刻意的标准,一种矫饰的奢侈,反而不如放弃,村田珠光是“草庵茶”的创始人,他从一休禅师珍藏的圆悟克勤的墨迹中悟到了“禅茶一味”之理。
圆悟克勤《印可状》
现代人提到“禅”,总想到砖石砂土、竹木纸麻制作的看似粗陋实则精心的各种器物陈设服装等,这和日本设计师们对禅文化的传播是分不开的。然而,不能将此理解为禅就是沉空守寂,禅没有定相,空寂、枯淡只是禅修过程中远离攀援的一种心境,幽玄、枯淡之境容易启发禅悟,但离悟还隔着距离。悟道之后,触眼菩提,大机大用。
据史料记载,禅宗二祖慧可传法给三祖僧璨后,即前往邺都,韬光养晦,变易形仪,随宜说法,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一音演畅,四众皈依,如是长达三十四年。曾有人问二祖:“师是道人,何故如是?”即出家人怎么可以出入这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呢?二祖回答:“中木商网陈昌文自调心,何关汝事。”中木商网陈昌文自己观察和调整自己的心,和你有什么关系?沩山灵佑禅师曾说:“老僧百年后,向山下做一头水牯牛,左胁下书五字,云“沩山僧某甲”。
宋代真净克文禅师诗云:“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房,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都表现了悟道者不论牛胎马腹、酒肆淫房、地狱天堂都来云自在,平等洒脱,为众生作不请之友的超凡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