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墩的美,首先在于其形制的独树一帜,国人向来崇尚平衡、方正的肃穆美,古典坐具秉承这一理念,通常表现为四平八稳,以“方”为其形。而绣墩却“背道而驰”,以一种独特的圆润形象出现,外形秀气、体型小巧,比起方方正正的座椅多了几分女性化的秀美。
对于其形象的来源要追溯到战国,虽然那时国人还处在“席地而坐”的阶段,但是绣墩的雏形已现端倪,这一点在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便可窥知一二:“腰鼓形坐墩,是战国以来妇女为熏香取暖专用的坐具。”虽然并没有具体实物可考,但是可以想象,也许是蒲团或矮墩一类的坐具。可以看出,绣墩的形象灵感就是来源于腰鼓的,而且是定位于女子的坐具,所以其形制相对于一般的坐具而言,在审美上更加偏向于女性化。
随着国人垂足而坐生活习惯的普及,坐具逐渐兴起,绣墩的形制也得到确定:从腰鼓演变而来的绣墩大多状为圆形、腹部大、上下小、平顶微凸、弧腹中空。为了使其更加“象形”,古人在依形而制的时候,一般在鼓墩的上下彭牙上也做两道弦纹和鼓钉,保留着“蒙皮革,钉帽钉”的形式,整体造型显得俏皮、生动而富有灵气。
绣墩的美在于不断地补充和发展,其形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如同善于装扮的女子一样,随着时代的推移,吸收各个时期的特色而不断改变自己的“妆容”:包括颜色、用材、工艺、纹饰、装饰手法等,可谓千变万化:从用材上来看,有陶、瓷、木、石等多种材料;从工艺上来看,有红釉、蓝釉、粉彩、青花、珐琅、三彩等多种工艺;从纹饰上来看,有动物、花草、水果等多种题材;从装饰手法上来看,也有镶嵌、雕刻、堆塑、开窗等多种做法。
作为古老的坐具,绣墩的形象是不断变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形制也在逐渐丰富,可谓随着岁月的推进而加入不同的内容,使其更为丰富和富有神韵,其中,尤以明清时期比较为多样。总的来说,绣墩的演变经历了一个由大变小的过程:
坐墩的实物雏形产生于唐,唐代是坐具开始萌芽的时期,国人开始向垂足而坐的阶段进化,同时佛教文化异军突起地融入了中原文化,古典坐具也因此而受到影响,封建统治者受到了神佛的启示,将自己喻为神佛派到人间的使者,自然坐具也要向神佛的坐具靠拢,于是在佛祖莲台的启示下,绣墩开始被称作“基台”或“荃蹄”。
据可考资料显示,比较早有证可考的绣墩形象出现在五代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中,在画中可清晰地看到,此时的绣墩其造型如鼓,外面覆盖着锦缎一类的织物。体形较大,已经属于相对成熟的坐具。
到了宋代,国人真正进入了垂足高坐的时代,此时的实物保存下来的仍是极为稀少,但是我们依旧可以从古画中找到其形象,比如宋代高宗《书女孝经马和之补图》的第八章《孝治章》中所绘,榻边六位仕女所坐的圆形绣墩就可视为当时此类坐具的基本形制,那时的绣墩在形象上增加了一些花饰,但总体形制、大小与五代时的差别不是很大,属于宋元时期一种普遍的坐具,使用者多为女性,这种形象一直延续到明代以前。
到了明代,绣墩的体型相对于前朝开始变小,显得更加秀气,绣墩的材质也更加多样化:
此时期名贵木材成为制作绣墩的主要材料之一,当时的木质绣墩重视木材自然的纹理和色泽,结构科学,榫卯精绝,追求线条的流动美。在坚固程度和美观实用等方面相对于前朝而言也有了一定的超越。其中,以宣德时期所制绣墩比较为精美,可惜并未有这一时期的精品留世。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明代木质绣墩的做法直接采用了木板攒鼓的手法,做成两端小、中间大的腰鼓形,两端各雕弦纹和鼓钉,以写实的手法来增加绣墩的生动性和趣味性。这时的绣墩已经开始凸显其便于携带的优势:一部分这个时期的绣墩开始在腰间两侧设环,或者在中间开出5个海棠式透孔,因此又取名为“花鼓墩”。
同时,除了木材,更多种类的材料被纳入绣墩制作之中,如竹、藤、瓷等。提到瓷,德化、醴陵、景德镇等地的瓷绣墩在当时很普遍。尤其是嘉靖、万历两朝出现了“瓷墩”的兴盛期。
当时的绣墩在造型艺术上也有了新的提升,出现了更多类型:整体上可分为有开光和不开光两种;墩圈上出现以花草题材为主的雕饰,如海棠、竹节、藤蔓等;墩面上也出现了不同类型的镶嵌,如彩石、瘿木、大理石、藤等,大大丰富了绣墩的艺术风格。
清代是绣墩制作工艺的另一个高潮,清代的绣墩相较明代而言要更小一些,显得更为清瘦秀雅。康乾盛世时,社会生产力的高速发展也带动了家具制作工艺的精进,此时的绣墩喜以抽象镂空的钱纹为装饰,以釉彩、粉彩、青花、珐琅等多种工艺制作而成,并且引入了雕刻和镶嵌的装饰手法,使绣墩成为了华丽的家居艺术品。
对于红木绣墩而言,如今存留下来的多为圆形,其中,清代京作绣墩极有特色:它纹饰精美、雕工复杂,取消了常出现在明式绣墩上的夔龙、螭虎纹,而以蟠纹、夔凤纹、兽面纹、雷纹、蝉纹、勾卷纹等作为替代,使绣墩在大家闺秀的气质之中多了几分富贵与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