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南京正大春季拍卖会预展上,一对清代黄花梨南官帽椅搭配同时期、同材质的夔龙纹香案出场,占据了展厅中央显眼的位置。
左右摆放的黄花梨嵌瘿木如意云纹高扶手椅,形制经典、皮壳亮丽,鹅脖、扶手和搭脑等寥寥几条曲线,勾勒出一幅优美的空间轮廓,即使完全不懂明式家具的外行也可以感受到一种四平八稳的舒适感。
贴席硬屉,座面改制是硬伤
略通中国传统家具的爱好者们不难发现,椅子座面的硬屉贴席设计,很可能是后来近代改制的结果。
我们知道,传世硬木椅具有软屉和硬屉之分。
软屉是以棕、藤等编织成椅子坐面,常见于苏州地区;
而硬屉攒边打槽装木板,以广作为主。
软屉藤编细密,使用较为舒适,但不耐长久,短则几十年,长也不过百余年。
因此明清时期的软屉硬木椅具,到后来大都会软屉首先破损。
由于各种原因,从清晚期开始,北京地区会编织软屉的细藤工匠近乎绝迹,破残的软屉椅具无法修理。
无奈之下,京城的能工巧匠们创造出在软木板上贴席,看着像原装藤面的取中做法。
这对清黄花梨南官帽椅的“硬屉镶嵌席面”,很可能就是当年出现类似情况,无法复原,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这种藤编软屉改席面硬屉的做法是破坏性的。为了安装贴席木板,去除了原有的弯带、踩去部分边框里口,即使在如今现代加工技术下,重新恢复原貌也变得不再可能。
因此,人为改制造成的对收藏品结构性破坏,远胜于因年代久远带来的自然磨损或坏烂,成为永久的硬伤。
苏作制式细节散发明式之美
中国传统家具经过宋、元时期发展,明末清初达到顶峰,著名的明式风格由此产生。
这种倍受大明皇帝喜爱的家具,发源于江南地区,就是我们俗称的典型的苏作制式,处处透露出经典的明式美。
这款黄花梨镶瘿木如意云纹南官帽椅,同样也是苏作制式。
搭脑
整体上看,椅子搭脑浑圆、弯曲,自中间向两头渐细,以挖烟袋锅榫连接后腿上截。
有人说,这种外观圆熟、内藏棱角的榫卯,象征着古代文人的外圆内方,而椅背中间拱起的轮廓,则是他们独善其身的外表下,兼济天下的脊梁。
扶手
距后腿顶端不远处,丁字形连接的扶手大幅倾斜向下,再以挖烟袋锅榫扣于鹅脖之上,使胳膊自腋下起,可以服服帖帖的搭靠在上面,这便是高扶手与平直扶手南官帽椅的最大不同之处。
扶手的形状甚为讲究,除了模仿正襟危坐时手臂的形态,还将艺术造型之美发挥到极致。
从水平方向,它呈一条直线,而垂直往下看,它却是S形。
由于线条在空间延伸的角度千变万化,些许差异都会对整体和谐造成大的影响,这也是许多现代红木家具看起来感觉怪异原因。
鹅脖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鹅脖结构,什么时候屈、伸、收、放,取决于制作者的审美水平,显然这是在长期实践中积累出来的。
搭脑、扶手、鹅脖和后腿上截,勾勒出清黄花梨高扶手南官帽椅优美的上部轮廓。
靠背
靠背由两根S形弯材作框,中间设横枨两根,明榫出头,打槽装板,分三段攒成,
上嵌黄花梨透雕如意云头开光,下镶黄花梨亮脚牙板,中间为一块瘿木素板。
这样的雕刻从上、下呼应,而中间光素,在明清椅具中比较常见。
一般来说,树木受病后木质纹理产生变化形成瘿木,外观呈现旋转的华丽美,常用于家具面心板等。大块的瘿木十分罕见,在古代尤为难得,只有像黄花梨南官帽椅这样精致、讲究的器型,才会用到瘿木装饰。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攒靠背瘿木板所处的位置,直抵背心,却并未采用平镶,突兀的四周边框顶着后背,舒适度可想而知,不太符合古代能工巧匠应有的水平。
椅盘
背板下端与座面连接,椅盘攒边打槽,镶贴席硬板。
边抹冰盘沿线脚,上舒下敛至底压一道边线。
腿足
腿子外圆内方,正面及两侧空当安券口牙子,后面装素牙板,和颐和园藏的四面均为券口的形式略有不同。
券口
券口向下直抵管脚枨,踏脚下安牙条,表面并无过于磨损的痕迹,看来此对椅从清代至今都倍受珍惜,所以保存相对完好。
枨
前枨低矮、两侧枨略高、后枨更高,这种从前至后的逐级升高,美其名曰“步步高赶枨”。如此一来既可以错开凿眼,使榫卯分散,又取其步步高升之意,连升三级一定会让文人、商贾等皆大欢喜。
正是古代匠师恰到好处的拿捏,使得这对清黄花梨高扶手南官帽椅的空间曲线转接流畅自然,积聚起气势如虹的张力,明式家具的神韵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黄花梨镶瘿木如意云纹南官帽椅
黄花梨镶瘿木如意云纹南官帽椅
尺寸:59.5×46.5×93CM
拍卖时间:2018年04月26日 14时00分
拍卖公司:南京正大拍卖
估计价格:300,000-420,000RMB
成交价格:1,100,000RMB
官方描述:
帽椅形同官帽,是“乐观入世”的思想表现,有官运亨通之意,主要供贵族、文人、士大夫阶层使用。它是中国明式家具中的经典类型之一,具有明式家具线条洗炼、造型舒展、结构严谨、装饰适度的特点。蕴涵了儒雅的文人气质和丰富的传统美学思想,且官帽椅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它在构成中所体现出的美更是意味深长。
此对椅精选黄花梨木质,搭脑弯曲甚大,自两端往中间渐粗,形成委婉含蓄的一道弧线,势如张弓。从整体造型分析,充满弹性的搭脑使整个椅具内蕴力量,为神来之笔。扶手前低后高,与搭脑走势贯通,S形曲线柔婉灵动,又与鹅脖自然衔接。气息畅通自然,婉转灵动的曲线柔中寓刚。
靠背板为三弯状,三攒。上下设两横枨,靠背上段如意云头开光,沿边起阳线,靠背中段突出,平镶瘿木素板,亮脚牙板壸门曲线柔美自然,圆润的阳线至两端变化为卷草叶,一叶回卷如钩,一叶贴附牙板边缘,如衣褶般波折变化,生机盎然。亮脚牙板与如意开光,隔着中间素板遥相呼应,一繁一简,一实一虚,是官帽椅周身唯一有雕饰之处,雕刻精致而图案紧凑,是点睛之笔。
座面硬屉镶嵌席面,腿间三面装券口式牙板,沿边起阳线,足下安步步高管脚枨,腿间下部前装踏枨,附有素直刀牙板。这种造型的南官帽椅,属于苏作明式家具之经典制式,在民间也曾见有类似者,多为榉木制作,高档硬木制作者绝少。
唯有黄花梨这样的硬木,才可以将这类官帽椅做的纤秀玲珑。扶手和鹅脖空灵秀美的结构,能够长久牢固,原因之一也是得益于黄花梨木细腻、坚硬、柔韧的木材特性。
此对南官帽椅,各处榫卯交接干脆利落,雕饰若琢玉,皮壳优美,呈现出雕塑般的美感,是明式家具椅具之经典。可与此对南官帽椅参考的例子,除了颐和园所藏四件和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所藏一对外,洪光明的《黄花梨家具之美》也收录有一对,这些南官帽椅造型接近,细节稍有变化,原皮壳完整保留着,唯有此对,殊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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